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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能看的櫻桃小嘴旁畫了一顆大大的美人痣。

這畫畫也是一種水平,口述的人更是高明,能把她當初一副乞丐樣化成了如花,她都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景雨初好氣又好笑,難怪她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也沒人認識,這得多虧了畫師的功勞。

她笑了一陣,很快又垂頭喪氣。

通緝令的內容大抵是程可君夜闖皇宮縱火燒六扇門,勾結叛徒意圖光覆楚,其行徑擾亂民心大逆不道,賞金千兩下江湖通緝令。

扶額。

思緒有些亂。

看這皇榜的內容,就是認定程可君是楚王後人的身份了,系統中的背景設定是漢朝,如果她是楚王的後人,那就說明項羽當年在烏江自刎前,他就有女兒了,只是,楚漢之爭如此激烈,虞姬真有空生下了孩兒,且平安地躲過漢兵的追擊?

這麽狗血的劇情,體驗者不會罵嗎?

況且,朝廷已經發布通緝,不管程可君的身份是真是假,都難逃世人的眼睛,楚漢時期所留下的民怨,還有她自己作死得罪了不少人??????

想著想著,景雨初心煩意亂了起來,她要兼顧的實在太多,如果劇情無法完成,後面的角色就會被剝奪,但是就目前腹背受敵的情況來說,這個角色活不長了。

伸手去抓住水壺倒了滿滿一杯水,她淺抿一口,指尖不停的敲著桌面,若有所思看著床上熟睡的陸扶微。

樊家小院並不算小,只是似乎太久沒人居住,到處都布滿厚厚的灰塵,樊將軍只派人清掃這一間,語重心長地拍著她的肩,樂道:“夜裏好生照料著他。”說完,肥肥的臉笑出了幾層褶皺,吩咐侍衛到前庭守著,便帶著下人走了。

景雨初忍住去投奔客棧掌櫃的想法,其餘的房間實在臟得不忍直視,想著反正將就一夜的時間,大不了就是睜著眼睛等天亮罷了。

她實在低估瞌睡蟲的能力,死死盯著床上的人,真想爬上那張床安穩睡一覺。

‘咚’

當腦袋無數次磕在桌面上,她終於放棄抗戰到底的想法,閉著眼睛趴在桌子上睡了。

再次醒來,她是被冷醒的,頭頂的窗不知何時被風吹開,嚇得她動了一下,扭動著向溫暖的地方靠過去,背上一暖,似乎是蓋上了棉被。

鼻尖溫暖的馨香就像淡淡的茉莉花香,特別好聞,景雨初忽然覺著奇怪,湊近嗅了嗅,迷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手裏撰著的是類似衣領的布料,往上看一點是迷人的喉結,優美的下巴曲線。

她眼角的餘光透過披著白衣的肩膀,看著了昨晚自己所坐空空的桌椅,腦袋頓時空白,視死如歸地仰頭,粉嫩的薄唇幾乎要親上。

那雙桃花眼朦朧而美艷,就如秋水清凈的湖面,透亮而清澈,眼眸裏有數不清的溫柔,他看著一臉驚愕的她,視線似乎要定格。

她有個毛病——夢游

景雨初腦袋猛地清醒過來,松開他的衣領,小心翼翼收回搭在他大腿的腳,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自己爬上的床,再叫出來的話,實在太尷尬了。

他笑:“醒了。”

腳停在半空,她毫無情感哈哈大笑兩聲:“早啊。”

“嗯,挺早。”

腳終於收回,她舒了一口氣,笑得眼睛彎彎:“肚子好餓,我去找吃的。”說完,二話不說 ,溜之大吉。

哪知她身子還未坐起,修長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強行將她帶回被窩裏,她枕著他的左臂,一頭青絲散落與他的墨發交融,好看的眼睛近在咫尺。

心又開始不規律地跳著,仿佛要跳出胸口。

“再睡會。”說完,他果真閉上眼睛。

美男近在眼前,長得一副禁欲系的臉孔,唇上似乎還留著昨天的溫柔,景雨初艱難地吞口水,腦袋被各種想法侵占,她甚至在考慮霸王強上弓受還是不受??????

自尊心受挫,她放棄了掙紮,乖乖倚在他懷裏,美男在懷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失望了?”頭頂沙啞的聲音喃喃響起。

她堅決地搖頭,咬著自己的食指,偷瞄著他隔著裏衣透出迷人的鎖骨,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如果他這個人就如鎖骨這麽骨感就好了。

陸扶微低首看著她癡迷的神情,心中一動,環著她腰間的手往懷中一帶,兩人的距離更加親密無間,這舉動亦迫許她擡起頭看他。

“若是換做以前,你還會這般對我嗎?”她的話語裏凝遲不安。

陸扶微神情淡淡看著她,他的漆黑的眸色溫柔而狡黠,又教人看不透。

唇驟然落下。

溫軟輾轉著帶著熾熱的溫度,他的吻強勢而霸道,景雨初被突如其來的吻精神昏迷,本能地要叫出來,眼角看見他得逞的笑眼,他的舌頭靈活地侵入她的口腔,似乎要把壓抑的情感全部發洩出來。

她的手無力地抵著他胸口,拽著衣襟,在她幾乎以為要斷氣的時候,他終於松開了她。

修長的拇指揣摩著她的紅腫的唇瓣,輕輕落下一吻,他的笑容裏有無限寵溺:“你說呢?”說完,起身走了。

身邊徒留一股冷氣席卷全身。

景雨初當場石化,心情就像過山車大起大落。

被古人戲耍了!!

她賴在床上使性子,又是哭又是笑,鬧騰了半天卷在被窩裏不動聲息。

門口婢女往來走了幾遍,面面相覷不敢踏步進去,約摸著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位看起來有些年紀的婢女領著幾位年輕的婢女捧著臉盤、毛巾走進來。

她彎下腰畢恭畢敬福了身:“姑娘,該起了。”

景雨初探出腦袋,淩亂的頭發遮住她大半張臉,皺著眉:“陸公子呢?”

“前廳候著您用膳呢。”她一面說著,一面示意她們將臉盤與毛巾放在木架上。

聽見有吃的,景雨初終於不慪氣賴床,爬起來簡單洗漱一遍,拿著毛巾擦掉臉上的水珠。

似漫不經心問道:“昨天的黑衣人抓到了嗎?”

遞上幹凈的毛巾。

“岳華教的人,豈是說抓就能抓的。”她的聲音冷靜平淡。

事情的發展與預先猜想的一致,景雨初倒沒有多大意外,擦幹手心手背將毛巾放回木架,身後便有兩位婢女捧著黃色輕紗的曲裾上前,她本想伸手去拿,但看到一屋子婢女排著隊來伺候她,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張開雙手任著她們折騰。

漫不經心道:“江湖上那麽多人,你怎麽就肯定昨晚的黑衣人就是岳華教的?”

婢女上前替她穿戴,對著鏡子中的人兒整理衣賞,聽得她問起,便如實回答:

“一個月前白宗元身受重傷,岳華教放話出來,誰要是取得段玉就雙手奉上武功秘籍,昨天臧衍也在府中。”

“臧衍?”

“燕王臧荼之子臧衍。”她取來腰帶細心打了結,用手順了順:“他身上有段玉。”

景雨初張開雙臂挺直胸膛,衣帶勒得她滿臉通紅,默默自己的小蠻腰便又咬牙忍住,說道:“就算他身上有段玉,但畢竟是諸侯之子,岳華教需要冒這個險得罪朝廷嗎?”

婢女替她整理好了衣襟,拿起木梳梳理著她的秀發,面容略有一些嘆息:“臧家當年結黨叛亂,其子臧衍逃往匈奴得以保命,雖沒了諸侯爵位,段玉卻是一直在他身上。”

段玉是陛下分封異性諸侯的信物,試問誰能拱手相讓?臧衍身上帶著段玉沒有封位靠山,自然成為江湖人士首要搶奪之人。

“他也不傻,既然知道岳華樓的人在找段玉,為何還要回來?”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發已梳好,她屏退了下人。

拿起眉筆,細細掃眉,眼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

景雨初的面色略有些為難:“人受傷了不是應該找大夫嗎?為什麽這岳華樓要找什麽段玉呢?”。

“姑娘你還沒有聽說過洛神醫吧。”她的聲音委婉一笑:“天下間沒有誰的醫術能比得過洛神醫的,可惜啊,他不管送多少金銀珠寶神醫都不看一眼,就有個怪癖,喜歡收藏諸侯的段玉。”

死這麽多人,居然只是因為神醫喜歡段玉?景雨初覺得這個設定無法讓人接受,因為一個人的怪癖,掀起江湖這麽大的風浪,這個黑鍋實在背得有點冤。

“他再有能耐,作為一介醫者,拿病人的性命當做交換的籌碼,也不配稱為神醫。”

“姑娘說笑了,洛神醫聞名天下,樂施好善,給窮人治病是分文不收,他有兩點禁忌:一不治江湖中人,二不治官場中人,所以才有段玉求醫之事。”

說話時,基本的妝容已畫好,她取來朱紅,執筆畫唇。

“有些人偏是借著洛神醫的名聲,求取段玉不過是為了爭奪實權罷了。”

照著鏡中的人兒,滿意地笑彎了眼:“真好看。”

鏡中的嬌小人兒卻是長得不錯,五官精致,經過巧手裝飾,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少了那份稅利的傲氣,反而多了婉約靜美,她忍不住左右側臉對著鏡中看看,才點點頭。

☆、幕後操縱者

出了院落。

一路回廊均已打掃幹凈,院中舊木紗網都已清理,比起昨夜潮濕霧霾之氣清亮了不少,遠處正廳門前有數十位婢女家仆捧著熱騰騰的菜肴進門,房屋矮小簡樸,雖無樊府那般奢華,但也簡約大方。

看著前面來來往往的人,還有各院落間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景雨初忽然想起昨夜樊噲語重心長地說沒有人手清理別的房間的時候,瞬間想把他的胡子一根根拔下來當玩具玩。

進了大門,屋中的桌椅擺設都已煥然一新,檀紅古木客座兩排對立並開,主座兩桌三椅子一排,諾大的廳子就像沈悶的會議室,沒有絲毫生氣,左邊設有墨畫屏風,婢女們捧著菜盤子蓮步退出,經過景雨初身邊時,微微福身施禮。

屏風那邊香氣撲鼻,景雨初正巧肚子餓得骨碌骨碌叫,略微點頭回禮,便走進去了。

映入眼簾是穿著白衣的陸扶微,他正襟危坐在擺滿美食的大圓木桌旁,青絲垂肩,眉眼俊朗,眼角上翹,睫毛微翹,此刻的他就像富有博學的君子,渾身散發著一種禁欲系的氣息。

幾位婢女俯身將菜擺好,站立一旁。

陸扶微將人遣了下去。

她坐下。

看看面前雞鴨鵝各類海鮮食材堪比宮廷的滿漢全席,瞪目乍舌。

看樊噲大舉翻新府中的樣子,似乎是想讓他用膳的環境體面些,試想一位美男子坐在垃圾堆裏吃飯的畫面,確實不忍直視。

景雨初拿起筷子,眼睛無神盯著一桌美食,正思索著如何開口打聽小道消息。

一只大雞腿已放到她碗中。

景雨初擡頭看他時,那雙筷子已離開了她的碗,夾起白米飯往自己嘴裏送,輕嚼著的樣子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自然。

她盯著陸扶微吃飯的薄唇,忽然想起剛才那兩片軟軟的唇瓣覆上的感覺,心裏頭泛濫的母性要跳出胸膛。

景雨初捶了自己一道,雙眉皺起捂著胸口,撒氣道:“我喜歡吃雞翅。”

淡淡地冷眼看過來。

景雨初很沒出息地夾起雞腿咬一口,口腔香氣溢滿,肉香嫩滑,她嚼著雞肉,嘴裏含糊道:“公子是要在此住多久?”

陸扶微一楞:“為何這樣問?”

景雨初努努嘴示意,這屋子裏裏外外翻新一遍,總不能只是吃一頓飯吧?二人關系如此密切,昨日樊府設下的圈套,於他又知道幾分?如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

“你來長安,不是來找樊將軍的嗎?”

“不是。”

淡淡的語調想也不想就回答,景雨初心中竊喜,臉上的笑意也藏不住,她含著筷子,眼睛笑得彎彎,略有點得意:

“所以,你是專程來救我的?”

“??????”

手微微頓住,他若無其事地冷眼看她:“我去看看你死了沒有。”

口硬心軟的家夥,景雨初憋著嘴笑不與他狡辯,好心地回贈一只更大的鴨腿,放在他的飯碗按了按,伸長脖子等待稱讚。

筷子放下。

他的神情無喜無怒,平淡無波,卻莫名有一份冷意。

景雨初略有心虛地將鴨腿夾回自己的碗裏,看著滿當當的飯碗,忽然感覺自己就像被馴養的小狗,按道理來說,程可君的功力應該在陸扶微之上,不能就這麽慫啊!

她看著自己滿滿的技能點,理直氣壯地挺直了腰。

“既然你不是來救我的,也不是來找樊將軍的,那你來長安做什麽?”

話音一落,景雨初便後悔了,因為陸扶微再次放下了碗筷。

“我來赴約的。”

看他一副自傲清高的樣子,似乎又是自己問錯了問題,景雨初硬著頭皮揚起尷尬的笑:“什麽約?”

陸扶微冷冷撇下眼角的餘光,美麗的桃花眼像是結了冰,勾唇:“你當真不記得七年之約了?”

看他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景雨初亦理直氣壯的回瞪他,話到嘴邊弱了幾分:“我早與你說過了。”

“那日你也探查了我的脈象,我已武功全失???”

話沒說完,聽到重重‘啪’的一聲手掌拍在桌面的聲音,景雨初驚得彈跳起來退了幾步,仍被震落的菜沾到衣角,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端坐在滿地雜亂的碎盤子之中,白衣已染上汙跡,渾身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

他生氣了?

景雨初甚至猜想不到他生氣的緣故,那雙眼睛既有決絕的恨意,深黑的潭水中有深深的悲戚,卻有意想不到的溫柔。

她始終讀不懂他的情感。

修長的手指泛白,握拳,聲音低沈:“你若再到處胡說,我必廢了你!”

景雨初還未點頭答應,便聽到外頭婢女似乎福身請安的聲音:“樊將軍。”

“起!”那頭便有響亮的聲音回應,片刻便轉入屏風後面,見眼前景象狼狽不堪,反而哈哈大笑:“是誰惹我侄兒發如此大的火氣?”讚賞的目光朝景雨初拋了媚眼,竟一副做得好的模樣。

景雨初還未從他忽然發火的態度中緩和過來,只好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次下便有婢女領著她先行換下弄臟的衣裳,她回身看一眼陸扶微,莫名其妙隨著婢女走了。

家仆們忙著收拾,不到半響便已打掃幹凈退下。

門關上。

樊噲才嘆氣:“自七年之前你輸給岳華教丫頭,這是我第二次見你如此發火。”

“那丫頭是何來歷?”

陸扶微雙目出神寒冷無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眼眸輕眨,睜開時稅利的殺氣已沈寂如水,薄唇輕啟:“你不需要知道。”

“陸師侄。”樊噲欲言又止,反手身後,重重嘆息:

“江湖各派敬重老夫,看在你爹與老夫的交情,守你七年之約,但你也別忘了,岳華教氣數已盡,並非你一己之力能挽回的。”

“正邪不兩立,你若執意幫她,就別怪老夫狠心了。”

漆黑的瞳孔恢覆了焦距,陸扶微簾眼淡淡看著一大塊染著醬汁的衣袂,抿唇不語。

說到最後,樊噲微有溫慍之色:“若那丫頭真是岳華教妖女,你不該如此護她。”

“你別忘了你此行目的。”

陸扶微神色一斂:“你要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何不能放過她?”

樊噲氣得吹胡子瞪眼,氣不打一處來:“你還不明白嗎?只要程可君在世一日,岳華教就會卷土重來。”那女子有多可怕,從無名小輩一步步占領一方之地,甚至沒有人知道她師承何處。

“老夫可以撒手不管,就以她是楚王之女,你能保證天下人能放過她嗎?”

握拳,平靜的面容已斂去唇邊的苦笑:“若非你派人大肆宣揚,她又怎會落入番田地?”

“老夫做事光明磊落,何須做小人之事。”

提及此,樊噲倒是理直氣壯得很,一個月前江湖上忽然流傳西楚霸王尚有遺腹子流落世間,此人正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岳華教教主程可君,江湖流言本就傳得厲害,豈是他所能控制的。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不管對方目的如何,你都不該與她再扯上半點關系。”

在江湖之中,唯有兩派鼎立,一是岳華教,二是南樓閣,次下的小派小官皆是無名之輩亦不敢在江湖上散播謠言,直沖岳華教而去,就如一個月前淮水之事,就如衙門起火、昨日府中之事,細細想來確實蹊蹺無比,目的卻只有一個——岳華教

至於對方是誰已不重要,樊噲想要的目的已達到,又何必在乎事情緣由?

陸扶微起身,頎長的身影背對著他,聲音沈悶低啞:“此事到此為止,希望師叔莫要輕舉妄動。”說罷,拂袖出門。

樊噲看著他決絕的模樣,便知勸不動他,仍是提高的聲音高喊:“為她一人,毀掉南樓閣亦在所不惜嗎?”

“我自有分寸。”

門‘啪’地關上。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

景雨初慢斯條理整理著剛換上的幹凈的衣裳,滿意插上步搖,對著鏡子甜甜一笑,甚是滿意自己古裝的穿戴,還沒欣賞幾分鐘,便有婢女匆匆來報陸公子已準備啟程。

一楞:“陸公子是要去哪?”

她長得稚嫩因氣喘籲籲而顯得紅嫩,仿佛要掐出水來:“奴婢聽得不全,大抵是去洛陽城拜訪故友。”

景雨初點點頭,便要她在前帶路。

大門停著一輛簡樸的馬車,戴著黃色草帽的年輕男子手執長鞭坐在前座,正是那日在客棧所顧的那輛。

這次她沒有冒冒失失要沖進去,反而扭捏著屁股坐在前座,半響,見車夫毫無動作,景雨初覺得奇怪,探頭往裏邊瞧了瞧。

空無一人。

正覺得奇怪時,後衣領不知被誰拎起,像丟垃圾一般,將她扔進車廂軟塌上,景雨初掙紮著要坐起破口大罵,車簾再次撩開。

首先躬身進來的,是一頭長長青絲下白皙的臉,俊眉朗目,襯得一身白衣清新脫俗。

張開的嘴若無其事地閉起來,景雨初側了側身,讓自己躺著似乎更舒服些,墊著一只手臂,欣賞著車頂上紋木繡花。

陸扶微落座。

二人默默無言。

縱使寄人籬下,也要活出驕傲,景雨初自命清高的性子也不容許自己再笑臉嘻嘻去討好他,此事她根本沒有錯,何須看人臉色,想著,幹脆閉目養神。

“段玉可有到手?”

頭頂清冷的聲音忽然道,景雨初睜開眼,猛地坐起來,與她動作相比,聲音卻是有些傲氣:“與你何幹。”

“月初便是七年之約,你若不想死,只能贏我。”

他背靠著車沿,車窗的布簾隨著搖晃的馬車揚起又落下,白皙的俊臉忽亮忽暗,漆黑的眸子溫如秋水,他的面容總能讓人有一種安心的錯覺。

她甚至覺得,他是怕她武功全失之事傳入江湖,才會大動肝火。

不管是朝廷也好,江湖也好,一旦沒有利用價值,那便是死路一條。

景雨初猶豫咬著牙:“你為什麽幫我?”

他看著她,卻是抿唇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看著忽然掉下來的點擊好心痛啊,其實我不介意各位親養肥再看~~

☆、到達任務場所

出發時是辰時,抵達洛陽城已接近子時。

城門掛起宵禁旗幟。

城郊郊外地處荒涼,狹小的村莊漆黑一片,在綠樹掩映之中,冷風吹來撩撥著樹葉間作響,陸扶微與景雨初在一間亮著燭火的‘胡同’客棧投宿一宿,生木搭建有兩層之高。

方一進門,便有一股奇異的馨香混合著酒香撲鼻而來,令人聞著就覺精神氣爽,客棧內一左一右兩間懸著灰色布簾的房間,正中擺放著一桌二椅,幾株小盆栽,僅此而已。

空無一人。

景雨初四處探頭:“店家?”

似乎為了回應她的疑問,左邊的房間內忽然傳出玻璃落地的聲音,景雨初不自覺拉住了陸扶微的衣角,一步兩步踱著,小心翼翼撥開布簾往裏邊看。

屋內光線陰暗,唯有一盞燭火,昏黃的光幽幽照亮雜亂無章的房間,破碎的石色瓷碗混著灑了滿地的水,散落一地,帶著血跡的破爛衣裳隨地扔得遍地都是,似乎太久沒有洗,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味道。

在此之中,艷紅的塌上躺著在繈褓中熟睡的嬰兒,似乎只有六七月大,床上還躺著一位中年男子,滿頭淩亂的發已滋生出不少白絲,擋住他整張臉,在發的間隙可見一雙渾濁無光的雙眼。

他顫抖著手朝景雨初伸過來,漆黑的眼眸就如看到了希望般明亮,有著幾分懇求,他的手臂傷痕累累,留著深深淺淺的齒印,五指中已斷了小指,聲音沙啞難聽只發出‘啊~啊~’的聲音。

看他的樣子好像有話要說,景雨初疑惑著正想邁步進去,不料熟睡中的嬰兒忽的哇哇大哭,身後響亮的聲音顯得急促:

“客觀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景雨初回頭,亦隨手放下了布簾,來者背微微佝僂從右邊房間匆匆走出來,看她模樣年約四五十歲左右,頭上用藍巾將半白的發盤起,纖白的手揣摩著掌心,順了順深藍色的布裙,滿是皺紋的臉上眼睛笑成一條縫。

老婦作了請的手勢,轉身入房右手提了一壺熱水,左手拿著兩個大碗,一面倒水,一面笑得整齊的齙牙憨厚道:“小店粗糙,客官不要嫌棄。”

兩人落座。

房內嬰兒哭得撕心裂肺,綿延不絕,那架勢像是要把屋頂掀翻一樣,婦女倒完了水,只道一聲‘失陪’便入內,

房內哭聲不止,景雨初聽得內心煩躁,指尖輕輕扣著光滑的桌面,她托腮思考著,不小心便扣到了陸扶微的小指,低頭一楞,急忙放開。

訕笑:“公子,你覺不覺著有些奇怪?”

至於哪兒奇怪吧她也說不上來,這間客棧地處偏僻,殘漏不堪,可系統副標題在客棧上面標註了【!】感嘆符號,說明這裏是有任務的場所,可是眼前的就是平常的百姓人家,哪還有特殊任務需要她完成的?

冷淡的眼角餘光淡淡看她不語。

陸扶微自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白色的玉瓶子,以紅色蓋頭封住,放到她面前:

“服下。”

景雨初好奇把玩著,嘟囔著嘴:“這是什麽?”

陸扶微自然不會答她,屋內靜悄悄,景雨初忽然感覺有股莫名的冷意,她抖了抖精神,倒出小藥丸,端起水送服。

她皺著眉,苦成一張苦瓜臉。

這藥丸的感覺就像沒曬幹的牛屎!太難吃了。

兩人說話時,屋內小孩的哭聲漸漸弱下去,反之那男子沈悶的聲音低吟,聲音裏帶著嘶啞,木頭碰撞間‘咯吱咯吱’的響聲,他似乎是在掙紮著,片刻,便安靜下來了。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婦女神色輕松地出門,看樣子是小孩已睡著了。

“真不好意思,這夜裏頭涼了,小孩睡的不安穩,怠慢了兩位客官。”婦女略有歉疚,不知所措揣摩著布裙,面色尷尬張望著有什麽可拿出來招待的,忽得一拍大腿:“今日新摘還剩了些山菜在炕頭,二位若不介意,老婦給你們熱乎熱乎?”

“多謝。”陸扶微點頭致謝。

老婦動作也快,三兩下便炒好一盤菜,去後院取了一壇酒,捎上些熱饅頭、下酒菜,亦擺滿一座,她嘆著氣:

“節氣裏也沒什麽人來店裏,只剩這些菜了,客官莫要嫌棄。”

“大娘不必客氣,是我們打攪了。”景雨初也客氣回應,想起剛才那個男子的神情,猶豫半響,眨著眼睛好奇問道:

“這店裏就大娘夫妻二人嗎?”

老婦扭捏著不好意思:“我們窮,請不起夥計,日子也這般過著了。”

“方才見那位老先生似乎傷得很重,小女略懂醫術,不如替您先生瞧瞧?”

老婦一楞,眉眼間像是提起了傷心往事:“老伴兒身上的傷太滲人了,請了不少大夫也治不好,姑娘還是不看為好,免得夜裏啊睡不著。”

景雨初指尖不安地扣著桌面,一方面那人的模樣著實恐怖,一方面那人似乎真的有求於她,內心糾結萬分,臉上擺出一副真的害怕模樣:

“他是怎麽傷著了?”

嘆息,長長道來:“我們一家子過得貧窮,家裏沒有米糧,眼看著冬天要來,老頭子不知從哪聽說銀貂可以賣個好價錢,鋌而走險上山去抓,失蹤了幾日,等被找到時,雙腿已廢,渾身都被咬爛,這幾月潰膿好了又壞,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她的言語間有深深地嘆息,像是在回憶著痛不欲生的過往。

可惜,景雨初已聽不進半分,女人的直覺向來準確得可怕,所認定之事就絕不回頭,咬咬牙:“他有病。”

停頓半響:“我有藥。”

老婦楞住,不知是被她如此肯定的話震驚,還是興奮得緩不過神,面色為難:“這···”

“把藥給大娘。”沈默的陸扶微開口。

景雨初的氣差點咽在喉嚨,她無非是想近那男子身邊打聽打聽情報,大娘的話真假參半不可全信,主要的還是要看看受害人怎麽說。

那些說辭不過是想套大娘的話,系統這麽摳門,她哪裏有藥給他治病啊!

始作俑者心安理得地撕下一塊饅頭,不緊不慢往嘴裏送,吃相就如優雅的貴公子。

“如果姑娘肯賜藥,老婦必當做牛做馬報答救命之恩。”老婦說著,便要跪下,景雨初急忙扶住她,迫不得已取出麻醉針。

心痛到無以覆加:“用這支針在他頭維穴施針,不出半個時辰就好了。”

景雨初笑得一本正經,就算是神仙也扛不住麻醉藥半個時辰,只要老婦能打開那男子的開關,要查劇情實在太簡單了。

“多謝姑娘仗義相助。”老婦擡袖拭淚,蒼老低啞的聲音哽咽:“若天下間多些姑娘公子這般好人,我們也不會落入這番田地。”

“為何這樣說?”

她壓低了聲音,半是氣憤半是恐懼:“我老伴兒身上的傷根本就不是銀貂所傷,而是山上那只吃人的妖怪。”頓住半響,悠然長嘆:

“那只妖怪長得極其醜陋,渾身長滿潰膿,有一股惡臭,他吃人飲血,死了幾家子人,村民便全都逃難去了,我老伴兒身有重傷,我一婦道人家帶著娃兒哪有地方可去?便留在這裏過一日便是一日了。”

話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景雨初亦不知如何出聲安慰她,聽她說完只覺得心中惱火,怒道:“官府都不管嗎?”

“官府倒是上山找過幾次,皆是無功而返,自村民搬走後,便也不管了。”

景雨初怒拍桌面:“太過分,作為百姓官,難道就不應該維護百姓安全嗎?”

“在下聽說雙刀義盜曾前來,大娘可有見過?”陸扶微坐得筆直端正,說出來的話儒雅知禮,嚴是一派正道大俠模樣。

老婦細想半刻,茫然搖搖頭:“白日路過的客官大多是來取酒喝,便是進城了,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老婦也不大記得。”

“大娘可否為在下指點路?”陸扶微又道。

“這···”

老婦凝遲道,念在賜藥的份上,決然側過臉:“姑娘與公子這般好人,若是有什麽不測,你叫老婦如何安心。”

“雙刀義盜乃是在下故友,此次無故失蹤著實匪夷所思,大娘若不肯指路,在下也可自行前去。”陸扶微略一拱手,義正言辭的樣子,他舉止溫雅,話無不滿之意,聽在別人耳裏卻是不知輕重的教誨之意。

他取了一錠銀子放在桌面,便要起身告辭。

景雨初也跟著他起身,既然男主人公要走劇情,她哪有拒絕的道理。

老婦見他去意已決,也不好多做挽留,許他們稍等片刻,取來燈籠,兩個黃色香囊,分放二人手上,囑咐道:

“這香囊是老婦親手所制,那妖怪害怕的味道,公子姑娘一定要隨身攜帶。”

“沿著西北方向小路一直走,約是四五公裏就可以看到暮蒼山,那怪物就住在暮蒼山。”

二人道謝,便隨著她指著的方向走去。

月色茫茫,陰冷的樹木間擋住了不少銀色的光亮。

兩道身影漸漸走遠。

待人走後,佝僂的背影慢慢伸直,擡手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白皙艷美的臉,上揚的眉眼輕蔑地看著月色下的夜幕,唇角冷冷勾起:

“玉扇公子,亦不過如此。”

她轉身去撩起布簾,房內的男子被五花大綁捆綁起來,他的嘴巴裏塞滿臟得發黑的布,那雙眼睛淩厲狠絕,就如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神醫

月色柔和,透過蔥茂的樹葉灑落在二人身上。

兩旁野草長至膝蓋般高,冷風吹來時發出‘嘶嘶’的響聲,燈籠內燭火搖曳,忽明忽暗照亮彎曲陡峭的小路。

景雨初走一步磕一步,扶著陸扶微的手緊了又松,在他冷眼逼視下,幹脆大大方方挽住他的手臂,整個人貼在他左邊,仔細盯著石頭小路,漫不經心問:

“公子來洛陽是尋好友的嗎?”

“嗯。”淡淡的聲音沒有起伏。

“雙刀義盜?”

“嗯。”

閑著無事打聽打聽八卦:“你與他怎麽相識的?”

原以為他會詳細的講一連串的江湖故事,沒想到後者淡淡一句:“泛泛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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